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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点的阳光是裹了糖霜的,从工作室飘窗漏进来时,连风里都飘着楼下面包店刚烤好的牛角包香气。我正蹲在画架前调新稿的底色——这次约稿是“春日甜品店的橱窗”,甲方要的是“能让人看了想咬一口的软乎乎”,可我挤了三管樱花粉,调出来的颜色还是像放凉的糖水,少了点“刚出炉的暖”。
桌角的草莓奶昔是半小时前外卖送的,冰碴还没化透,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。我伸手想去够旁边的水粉笔,手肘“哐当”撞在杯沿上——下一秒,粉白相间的奶昔连带着吸管一起砸在画布右下角,奶油混着草莓果肉“啪嗒”晕开,像被踩扁的软糖,顺着画布纹理往四周渗。
“完了。”我盯着那片狼藉,连纸巾都忘了抽。奶昔渍没我想的那么狼狈:浅粉的奶霜晕成半透明的雾,深红的果肉碎嵌在里面,像春日樱花树底落的浆果,反而比我调了一上午的底色更软、更暖。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没洗的水粉笔,蘸了点没洒完的奶昔(反正已经不能喝了),顺着那片渍往上晕——原本板正的橱窗边缘,被奶昔的湿度晕出毛茸茸的边,像刚出炉的舒芙蕾顶。
窗外的风刚好吹进来,把桌角的便签纸掀起来,是上周粉丝寄的糖霜饼干包装纸,上面印着“你的画像刚拆的”。我忽然想起上周去甜品店踩点时,老板娘端出来的“樱花巴斯克”:烤得微焦的芝士顶,边缘塌下去一块,露出里面流心的粉,像没藏好的小情绪。
我干脆把画架转了个方向,让阳光正好落在那片奶昔渍上。水粉笔蘸着浅黄和鹅白,顺着渍的边缘叠色——橱窗玻璃不再是冷硬的透明,而是蒙了层奶霜似的柔雾;橱窗里的马卡龙被我加了“刚摆上去的温度”:薄荷绿的那块沾了点奶昔渍的粉,像被邻座的草莓挞蹭了甜;柠檬挞的酥皮边缘,我用干笔扫了点奶昔的果肉碎,像掉进去的春日花瓣。
等我反应过来时,画布已经被“甜”裹满了:橱窗上方的风铃挂着糖纸做的坠子,风一吹就晃出糖屑似的光斑;玻璃上的水雾是用稀释的奶昔调的颜料,摸上去还带着点黏黏的湿度;连橱窗外面的石板路,我都撒了点碾碎的杏仁粉(反正画材箱里总有奇奇怪怪的甜品配料),像刚落的糖霜雪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的时候,天已经擦黑了。是甲方的消息:“初稿不用改了——我刚才给同事看,她问‘这橱窗在哪,我现在想去买马卡龙’。”我对着屏幕笑,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奶昔粉,闻起来是甜的。
收拾画架时,我把没洒完的半杯奶昔倒进了多肉盆里——反正都是甜的,说不定明天能长出带着草莓味的新芽。工作室的灯暖黄暖黄的,画布上的橱窗在灯光下泛着软乎乎的光,像把整个春日的甜都揉进了这一方天地里。
原来最甜的创作,从来不是“精准调配的完美”,是那些没预料到的“甜腻小意外”——像打翻的奶昔,像蹭脏的糖霜,像藏在画布纹理里的、没说出口的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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